“大半夜的在這兒染指甲。”他隨意綁了個馬尾，將榻上的被子打開，“你的養覺不睡了？”

“你懂什麼啊。”

商音不搭理他，仍仔細著自己的五指，“現在染，明日起來才鮮亮。”

滋滋地欣賞了一陣，轉而認真叮囑說：“誒，明天要進宮面圣謝恩的，你可別忘了時辰。”

“我知道。”

隋策懶得在乎怎麼折騰，三兩下把被衾一蓋，說話就睡著了。

幾年的行伍生涯使得他眠極快，從不糾結，哪怕閑半刻時也能自在地小憩。睡是睡得好，警惕卻也極高，半點風吹草立馬便能醒。

隋策朦朧里睜開眼，只覺桌邊亮著刺目的宮燈，可天分明黑著，恍惚距離自己躺下才過去兩三個時辰。

妝臺前已有人影端坐，他抬手擋了擋，發現商音居然換好了大衫綬帶，湊在銅鏡上描眉。

更滴答滴答響。

青年余一瞥，簡直要嘆氣。

“這還沒到寅時，卯初才開宮門，你用得著這麼著急嗎……”

“人的妝面本來就很麻煩啊。”不以為意地蘸取螺子黛，“當然得起早收拾了。”

桌上的錦盒是大片金閃閃的首飾，今秋正作麻利地給綰發，一把青巧地盤百合的模樣。

說不上為什麼，隋策約能覺到，商音對此次的回宮朝見分外看重。

反正男人的行頭不那麼講究，他左右是不能睡了，索慢條斯理地撐起腦袋，靠在榻上看畫。

許是怕吵著自己，屋中的燈燭只亮了幾盞，混沌長夜下的火像團細致的末，清淺地暈在商音面頰。

石榴紅的指蓋被修得圓潤纖細，泛出一道亮的晶瑩，襯得描眉的手格外和白皙。

隋策那讓半壁昏暗籠進去的雙目細微地眨了眨。

平心而論，宇文笙這個人，好看是好看的。

他雖不喜的格，但公正的講，縱觀京中貴千金，論貌姿容，論段態，當屬最為出眾。

想來千古之后的史書上，那些迂腐的老學究們再怎麼鄙夷的言行，也要著鼻子承認一句“重華公主艷天下”。

小的時候他還沒怎麼注意到的相貌，兩人就已經迅速結了仇家。

宿敵見面總是分外眼紅，再漂亮也沒心思欣賞。

而今，五長開了，出落了大姑娘，吵架時不再頂著那頭雜的黃，眉眼稚氣的同他板。偶爾安安靜靜專注著自己手里的事，一舉一，倒真有幾分古書上公主帝姬的氣場。

商音把眉梢收了個尾，冷不防瞧見隋策在后盯著自己，額心瞬時擰了結。

“你既然不睡，還賴在那兒干甚麼？起來洗漱收拾啊。”

嫌棄地轉過頭，“別指我會等你哦。”

隋策：“……”

這人要是不說話該多好。

作者有話說：

隋寶兒：這福氣給你要不要！！

謝謝大家現在還喜歡我的主（。）

我保證這將會是我所有文里最能吵的一對cp（目前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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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今秋將點翠到商音發髻上，又從盒子里取出一支來，拈在手里左右為難。

“殿下，已經快有十斤了……還加嗎？”

脖頸上頂著沉甸甸的腦袋，看著鏡中鮮亮的金閃爍，終究咬牙：“加！”

于是一個珠寶氣的重華公主就這樣收拾妥當了。

隋策穿著他那玄青紗袍朝服，抱臂靠在門邊，懶洋洋地觀賞梳妝打扮，比看猴戲還有興致。

商音扶住妝臺邊沿緩緩站直，由于負重太過頭重腳輕，瞧著頗為半不遂。

青年邊的弧度打了個彎，只覺這丫頭此刻簡直像個撥浪鼓，他手腳地撥弄了一下發釵。

“你這頭面，比咱倆婚那天還夸張吧？”

“誒，別！”作不敢太大，只能柳眉倒豎地拍開這人的賤手，“梳了一個時辰，打了你給我補嗎？”

隋策吊兒郎當地順勢松活五指，抬了抬下問：“都弄好了？”

“好了。”肯定道。

“行。那走吧。”

馬車就停在重華府正門的臺階下，兩隊侍衛分列在側。

幾乎是踏出這座宅邸的瞬間，他二人同時直了背脊，一改此前玩世不恭或刁蠻任的姿態，眼神兀自銳利起來，將羽林衛大將軍與大應公主的份高高端起昭告世間，一個袍邁步，一個昂頭掖手，從上到下寫滿了“不可一世”。

且不論平日里他二人的喜好脾是否相合，至在裝模作樣上，還是臭味相投的。

公主的車駕比尋常平頭車要寬上一倍，坐兩個人綽綽有余。

簾子甫一放下，周遭沒了旁人，立刻揚起脖頸拿手托著自己那繁復的發飾，一個勁兒呼氣。

隋策在窗邊支著臉頰看找罪，“不過就是回個宮而已，犯得著這麼正式麼？你打小住了十幾年的地方，又不是沒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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