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效同他皆師出李太傅，算是同門子弟，六皇子忽然對做文章起了興趣，他作為太傅門生當然很樂意幫忙指點一二。

況且皇子還小，不至于惹人非議。

于是方大公子懷揣著一顆同輩切磋之心，風霽月地往酒樓方向而去了。

城郊的那位婦人有句話并沒說錯。

一到十二月，確實有窮人家三五群結一伙，扮鬼神、判、鐘馗的模樣敲鑼打鼓地去高門大戶討賞錢，這“打夜胡”。

懷恩街富饒，有錢人不，干這行當的也多。

方靈均見扮作孟婆的老婦可憐，順手掏出一把銀錢給，后者忙一迭聲地道謝。

他景傷懷，難免哀民生多艱。

方靈均搖搖頭：“走吧。”

招呼起小廝正要接著趕路，乍然聽到背后一陣驚惶聲響，那老太太像是沖撞到某位貴人，一個不慎還把貴人剛買的糖人摔壞了，在錦華服之上糊了一抹糖漬。

這下不得了，跟前的丫鬟作勢就要大罵：“你怎麼搞的！”

“走路不長眼睛嗎？”

取出絹帕給自家小姐拭，口中不依不饒，“毀了這子我看你怎麼賠！”

方靈均見狀心道不好，老人家怕是要惹上一樁大司。

他飛快調轉形，手已經在往袖口里掏銀子了，想著如若不自己便替還這筆錢債。出來“打夜胡”的多是貧民乞丐，這般年邁的老婦，八是為著家里還有小的要養活，否則哪有力氣隨年輕人熬大夜，傾家產怕是也付不起半片紗絹。

只不知對方是什麼來頭，肯不肯賣自己這個薄面。

小方大人著錢袋，怎料尚未等走近，著碧紗的大小姐突然摁住婢的手輕輕制止。

嗓音十分低，款款如流水，語調不不慢帶著天生的氣度：“不要咄咄人。”

貴頭戴帷帽，輕紗下看不清真容，可話聲莫名有幾分耳。

“臘月里永平盛行驅疫逐鬼的舊俗，多是些吃不上飯的可憐人想法子討生活而已。因得除夕將至，誰也不忍見年節里有人死街頭，不過借這個習俗接濟左右，予以施舍。”

“如今你若非要將辛苦攢下銀錢賠給我們，下月怎麼挨過年關呢？”

不懂事的小丫鬟貌似頗為教，頓然理虧地掖著手，低眉順眼地垂眸聽訓：“是……”

“奴婢知錯了。”

方靈均這才適時開口：“這位姑娘。”

“冒昧打擾，在下……”

他正抬手要作揖，就在此時帷帽下的子出半面容，他瞬間一驚愣，做了個口型：“三……”

對方連忙豎起食指放在峰，意味深長地示意周遭。

方靈均當即明白過來，只是換了行禮的姿態，沉默而隆重地躬低首。

宇文姝悄聲說：“我出宮的，不過于招搖，還請小方大人替我保。”

“應該的，殿下放心。”

知道雖是擅自離宮，但多半有錦衛混在暗護佑，對此方靈均倒并無太大擔憂。

轉眼宇文姝便吩咐好隨從，安了那扮野鬼的老婦，還贈了些許錢財驚，將人送走了。

方靈均忍不住道：“不承想殿下久居深宮，對民間的風土人竟也這麼了解。”

三公主聞言很是謙遜，“我一個閨閣子，不過是讀了幾本閑書紙上談兵，不敢在小方大人八斗之才面前班門弄斧。”

“殿下哪里的話……”

“只不過。”沒等聽方靈均的辯解，悠悠一嘆，目放在滿街的車水馬龍中，“書上所寫畢竟不如眼見為實，我出皇家，打小錦玉食，究竟能會幾分黎民困苦呢？說來也僅是自己一廂愿罷了。”

“上月據聞南方連著大旱又是冰雹，災嚴峻，不曉得又有多這樣的老人不蔽，無家可歸……”

方靈均未曾想三公主能有如此深刻的見解，被說得慨萬千，一時竟有些慚愧，連六皇子的酒宴都變得窮奢極起來，著一朱門酒臭的罪惡。

而這會子，杯莫停的雅間里，宇文效當然不在其中。

訂下的只是個空座，一份因故未能赴約的書信早就準備好，由店掌柜收著。

六皇子雖然不在。

可隔壁的房間卻觥籌錯很是熱鬧，羽林衛同知生辰將近，趁著休沐，不當值的軍們便設了酒席給他慶祝。

隋策作為這支軍的一把手，為人年輕，平時又好說話，在下屬中風評一直不錯，難得晚上肯賞臉和大伙兒吃酒，氣氛一度十分高漲。

付臨野窮得叮當響，到厚著面皮蹭飯，他和隋策一并坐在靠窗的座，幾杯佳釀下去，人微醺著輕飄飄起來，開始沒大沒小地勾著他脖頸。

“嘿，大哥——你這麼敞開了肚子和咱們哥幾個喝酒吃，不怕夜里咱嫂子給你臉看啊？”

隋策一手端杯子，一手托著他這只八爪魚，語氣輕佻：“？”

青年注視著手里的玉盞，細細把玩，“自己都不知道晚上上哪兒瘋去了，哪有閑心管我。”

說完將他胳膊推開，“喝你的酒去吧，什麼嫂子不嫂子的。”

作者有話說：

音音·危

可以大膽的猜一下今秋的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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