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正高高舉起，方靈均生怕傷到嘉公主，連忙以背相護。

白駒吃了痛，倏忽如夢初醒般，蹄子在踩到他面門之時人為地給強行拍歪了軌跡，堪堪著小方大人的袍險而又險地落下。

颯然如松的青年去勢不減，索借力在地面一拍，行云流水地坐回馬背。

他韁繩往手腕攪了幾圈，暫且將兩匹馬系在近的樹干上。

這一系列舉措堪稱暢快利落，然而此人卻還沒有要停歇的意思，隨著一抬頭，疾掠而出，牽住一匹因白馬失控之故掙了束縛的驢，把那企圖越獄的畜生馴得服服帖帖。

至此，浩著禍害了大半條街的車駕總算是歸于消停。

到牽連的正唉聲嘆氣，不明所以或尚且齊全的人則心有余悸。

“三公主沒事吧？”

方靈均看了一眼后平靜下來的馬，將宇文姝又往安全些的地方帶了帶，關切是否有傷。

“我不要，多謝……”草草搖頭，繼而滿眼憂慮地環顧四野，“只是可憐這些人。”

“也不知對他們而言是多大的損失……”

商音在車顛得七葷八素，終于能得片刻氣，起簾子正下車看看街上的況，才探出頭，某個耳的聲音帶著質問，劈頭蓋臉地沖砸下來。

“商音，你未免太過分了！”

長街被這一車清掃得很是干凈。

商音踩到實地站穩了，方看清對面沖自己嚷嚷的是誰。

宇文姝不知幾時摘了帷帽，站得筆直，手握拳神肅然地聲討道：“平日里你慣妄為，放縱任也就罷了，我還可以當做是你年紀小不懂事。現在就為了看場冰戲賽，竟當街縱馬，鬧得如此沸沸揚揚，犬不寧，你為公主，莊重何在！”

商音人還暈著，迎面扣了好大一口黑鍋，不知在說些什麼鬼話，當即就要反駁：“你到底講的……”

剛開口，宇文姝后那高挑朗雋的青衫人便倏地撞進視線，后半截驟然剎住，咬死在了舌里。

瞬間就想明白了。

——原來如此，今晚被人擺了一道。

先還費解著，覺得自打出嫁以來宇文姝便安分了不，也沒在背后使招了，擱這等著自己呢。

這人怎麼和方靈均扯上關系的？

什麼時候的事？

正滿腹疑，而對面的人猶在憤懣：“你趕不上場子，晚看幾刻又能怎樣？犯得著拉一條街的人罪麼。南方的災尚未平息，你就只知道胡鬧。”

好家伙，再往下說就該上升到國家大義了。

商音將沖上頭的火氣強行平復下去，難得沉心靜氣地擺著笑臉回應：“姐姐這一嗓子，可真是扣了個不小的罪名給我啊。

“國有國法，我再如何不學無，《大應律例》也是自小爛于心的，若不是府上的馬突然驚發狂，豈敢縱它當街撒野。”

“驚？”站在那里，聞言好似對很失，“你瞧瞧你那兩匹好馬，這會兒像是過驚的樣子嗎？你不統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何至于找這種借口。”

什麼時候在街上不統過了？

這話擺明在向旁人暗示自己時常仗勢欺人，橫行霸道，是個慣犯！

商音短促地一吸氣，面不改：“姐姐若固執地認為我是狡辯，大可以詢問當事的車夫。他人就在這里，前因后果比誰都清楚。”

“車夫不也是你的人？他怎敢實話實說。”

宇文姝不著痕跡地添油加醋，末了，還先發制人，悲哀地朝一嘆息，“事到如今，你還是一心只想著為自己的名聲辯駁，滿街那麼多被你拖累的無辜百姓，你從頭到尾卻沒為他們考慮過半分。”

眼下圍在附近的看客們陸續反應過來，三三兩兩地湊在一塊兒低聲絮語。

“敢那位就是四公主重華啊？”

“怪不得，我早聽說不敬兄長，待人苛刻，驕橫無度，搞出這陣仗真是半點不稀奇。”

“可不是麼，旁人也不敢哪……”

……

商音晦地撇下視線往暗細碎的言語聲中輕描淡寫地一掃，繼而從容地掖著手輕抬了抬下，不不慢道：“我怎麼會沒考慮？”

款步行至街道正中，提高嗓音，“今夜之事是我宇文笙的過失，未能管束好馬匹車輛，讓諸位蒙損失，在場百姓若有為馬車所傷的，一概由我重華府出錢醫治；若有貨、銀錢上的虧損，我也將按市價全數賠付。

“重華府向來有擔當，絕不會搪塞敷衍，授人口實。”

長街上，被馬匹甩下的今秋提著子氣吁吁地姍姍來遲，后跟著幾個隨從。

“殿下。”

握著的胳膊上下打量，“您沒傷著哪兒吧？”

商音只是搖頭，接著剛剛的話，“今秋，你替我記好今晚懷恩街傷牽連的行人、商販，一個別，一個，也別多。”

后者甚有默契，并不多問：“好。”

此刻，馬車后的影里，隋策正在給那頭驢重新套韁索，他全程默不作聲地聽著，星眸一抬，眼底鋪著不知什麼思緒，手上利落地打了個結。

宇文姝見前后安排得井井有條，左右挑不出錯，眉頭卻仍舊皺不松，反而還淺淺嘆惋，掛著一副長輩教訓晚輩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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