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事人還沒來得及開口，陳慕舟的聲音從背后冒了出來：“媽，沒空，公司有事。我們先去吃早餐了。”

許云想只來得及跟周韞宜打了個招呼就被拉走。

來去都像一陣風。

趙琳琳低頭跟周韞宜說：“兩個人的真好。”

周韞宜一邊看指甲，一邊笑，上卻是否認：“不吵架我就謝天謝地了。就昨天，兩個人去參加同學婚禮回來，喝多了哭得跟什麼樣，慕舟還狡辯說他不知道怎麼回事。真不知道這孩子怎麼生出來的。”

能當十幾年書的人哪里不懂當媽的心思，笑著恭維：“圈子里誰不羨慕您有這樣的兒子。”

雖然頂了個不學無的公子哥名頭，和上頭兩個哥哥沒法比，但他的確有這個資本。陳柏賢出了名的溺子，兩個同父異母的哥哥也寵著，就連，也是知知底那卦的，竹馬青梅，說出去羨煞多人。許家在財勢上普通，但書香門第，正符合豪門家庭心悅的“簡單純粹”標準。

客廳的大理石餐桌已經被移了出去，被討論著的兩個人直接坐在廚房的中島臺上吃早餐。

熱餛飩，湯清味，一勺紅油澆下去，在開著暖氣的房子里冒出汗來。

沒有人比許云想更了解自己的竹馬。

“說吧，我今天要去公司有什麼事？我怎麼不知道。”

在一家翻譯工作室掛了職，專接現場口譯的單子，工作時間彈得很，人隨會議走，幾乎不用坐班。

陳慕舟神神攤開手示意看。

“二哥的管家給我的車鑰匙。”附上他真摯誠懇的眼神，哪里還不明白。

自從陳予文車禍出事之后，陳柏賢就風聲鶴唳，更別提跑車這樣的存在。

哪個男孩子沒有個跑車夢，奈何陳慕舟的胳膊不過自己親爹的手腕，只能出門自己朋友的跑車解饞。

“車放二哥那邊車庫里，我沒讓他送過來。我們去高速上轉一圈，保證在限速范圍。”

已經送到了邊，陳慕舟也不是能忍住的人。

許云想很鎮定，兩個人背著家里奉違也不是第一次了，先給自己套一層安全甲：“先說清楚，萬一被陳叔叔發現的話……”

陳慕舟很上道，義氣地拍口：“是我非要拉著你的。你為了監督我，不得已坐上了副駕駛。再說有你在，我爸起碼相信我沒超速。”

許云想：“再請我吃個大餐，。不過，”眼神示意大廳里的人群，“離過年不是還有段時間嗎？今年怎麼布置得這麼早？”

陳慕舟有一肚子苦水要倒。

在呆國那幾天，陳予文從瑞士打了電話回來，通知家里他要和莊茹結婚。陳柏賢大怒，兩父子在電話里大吵一架。隔了兩層樓，陳慕舟都能聽到自己父親的咆哮。

許云想不知該如何評價。

莊茹是照顧陳予文的護士，溫和又親切。陳予文剛截肢那段時間，脾氣非常之差，趕跑了不知多任護士，莊茹是最后留下來的之一。

“所以，這個宴會其實，就是相親宴的意思。我爸覺得，大哥是眼界狹隘了，他現在有義肢，和普通人的區別也不大，這世上多的是不嫌棄他殘缺的名媛。嗯，順便，也讓二哥看看，等過了年，二哥也快要三十歲了。”

餐桌上有片刻的靜默。

許云想掩飾地低頭舀了一勺湯，被里頭的紅油嗆到。

陳慕舟狗地遞水過來：“我就不一樣了，我還年輕。”

許云想提醒他：“你也會有不年輕的時候。”

兩個人在廚房里又打鬧開來，落在幫工的阿姨眼里，又是一重“真不錯”的證據。

此時的紐約。

陳謹川也和他的朋友在一起。

在酒吧。

蔣思裕看不過他杯只抿一小口的習慣，嘲笑他：“是讓你來喝酒放松的，又不是讓你來這想工作的。”說完，又不懷好意地靠過去，“真趕著明天就回國啊？”

兩人同在德國留過學，算是老。

陳謹川見他頗含深意的樣子，“怎麼，紐約的項目還能有什麼變卦？”

蔣思裕大手一揮：“都說了不是工作。你爸真沒和你說什麼？”他自顧自總結，看向他的眼神又分明帶著看好戲的意思。

“你哥呢？”

說到陳予文，陳謹川就了然了。

陳柏賢風流，卻慣會做人，同兩任前妻的關系理得極好，留在陳家的陳予文和陳謹川也沒有外界以為的“水火不容”。甚至因為同為聰明人，深刻理解到世界之大，囿于上一輩的恨之間實在沒有必要，兩人一人負責歐洲市場，一人負責北和國市場，通力合作，將家族事業發展得蒸蒸日上。

“他也快要回國了。”

陳予文常駐歐洲，只每年述職的時候回來。但是年節，他是流陪自己的母親和父親過的，到今年，正好到回陳家。

“我聽說，有人在瑞士到他……”，蔣思裕吞吞吐吐，“牽著一個的手，你猜那人是誰？”

陳謹川晃了晃杯子里的冰塊：“我未來大嫂。”

蔣思裕后知后覺反應過來，一掌拍在他背上：“好家伙，你早知道是不是？”

陳謹川輕輕點頭。

偶爾開視頻會議，陳予文也沒藏著掖著，他同莊茹的親近有目共睹。

“大哥和在一起的時候，是真的開心。憑心而論，他母親支持他，大哥自己又有能力，我爸的反對本搖不了什麼。”他講這些的時候臉上沒有多余的表，平鋪直敘得像在聊家常。

陳家百年基業，早已不需要聯姻這種古早套路謀求集團的發展。他看得，陳柏賢只是不甘心當家長的權威被挑釁，或許，還有一點面子上的考量。

蔣思裕掌大笑：“你大哥這一招狠，他是通知你爸，本不是和人商量。不過我聽說，你爸也在打你的主意……”

陳謹川將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我知道。不過……我還沒有通知他，我已經結婚了。”

對面的人沒來得及收拾好看熱鬧的表，聞言滿頭問號：“你？結婚？和誰？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

一連串的問題拋出來。

不怪蔣思裕驚訝，實在朋友幾個里面，其他人還偶爾有花邊新聞上娛樂版，而陳謹川從來只在經濟版塊出現。

陳謹川將杯子推給柜臺后的調酒師，示意他再來一杯。

然后才慢悠悠回答他：“不然你以為，我之前去拉斯維加斯做什麼。”

還是閃婚。

蔣思裕快要維持不住自己臉上的表，他結結猜測：“One night stand？”

不然這一切無法解釋。

陳謹川分了一半的酒給他：“不是。順便，給你蹭蹭喜氣。”

蔣思裕心里酸溜溜：“難怪你這麼急著趕回去，家里有人等著是吧！誰啊，我們認識嗎？”

陳謹川佯裝思考了一下，微笑拒絕：“過些日子告訴你。”

蔣思裕看不過去：“收收你臉上那不值錢的笑吧！”

陳謹川正回他：“你沒有老婆，你不懂。”

酒吧昏暗的燈遮住眼底的緒，臺上的歌手在唱一首很老的民謠。

“許云想”這三個字只從舌尖淌過，他都覺得口發熱。

這是他獨自懷揣的，老舊到他曾以為會永不見天日。

現在，這個名字和他的名字一起，印在同一張Marriage Certificate上面。

My bride.

第8章 第八朵云

陳家宴會舉辦的那天，連綿多日的雨水也賞臉停了。

夜時分，別墅的燈已經全部亮起，燦如星河。

這一場party辦得低調，對外的名義是慶祝陳柏賢和周韞宜的銀婚紀念日，只邀請了一眾好友小聚。

香鬢影的場合，來往的都是陳家多年故。

陳慕舟拉上許云想一起招待同輩的朋友，大家的年齡相差無幾，父母輩有集，平時也多有來往。

只陳予文和陳謹川沒有出現，還是陳柏賢閑聊時主提及：“阿文工作忙，連軸轉；阿川也有事，下飛機就先去公司了，等會兒再過來。”

老友們順著他的話往下接：“阿文和阿川這麼能干，你就知足吧！想想我家那個……”

陳慕舟悄悄跟咬耳朵：“我大哥原本計劃直飛回家的，現在改簽機票先去溫哥華了，茹姐的父母親在那邊。大哥不來牽制火力，二哥才沒那麼傻先撞上來。”

那天晚上的視頻之后，許云想沒有再打過陳謹川的電話。

時差是很好的借口，的白天是他的黑夜。

陳謹川好像也很忙，仔細看過林深給發的行程安排表，深自己不是賺錢的那塊料。

于是刻意地不去想這個人，這件事。

然而兩個人之間千萬縷的，總能從其他人的里聽到他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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