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小丫鬟領命匆匆離開，沒多久便回來了，但是一個人回來的。

“世子夫人，青石不在府，說是被大公子派出府做事，已經好些天沒回來過了。”

小丫鬟朝宋令貞行禮，畢恭畢敬的回稟道。

宋令貞微微蹙眉。

青石是蕭南瑜的長隨，手也不錯，蕭南瑜就是上戰場也會帶著他。

國公府這麽多的下人護院，他有事吩咐誰不行，非得將自己的長隨派出去，還一去好幾天不見蹤影。

宋令貞擰眉沉思片刻，又道：

“去將他書房裏的小廝喚過來。”

小丫鬟複又領命離開上房。

不久後，小丫鬟領著一個十五六歲，樣貌清秀的小廝，一前一後回到了秋水苑。

上房。

小廝青柏隔著淩霜寒梅圖屏風，恭敬行禮道：“小人給世子夫人請安。”

“大公子回府後，都是你在他書房伺候著？”

宋令貞儀態端莊，氣度雍容華貴，隔著一道屏風都能覺到的主母威儀。

青柏拘謹的躬彎腰，頭垂得低低地，擡都不敢往上擡一下。

“回世子夫人，是小人在大公子書房伺候。”

青柏心惴惴不安，以為自己何做錯了事，伺候大公子做得不夠好，被世子夫人來訓話。

“我記得你青柏？大公子的長隨青石是你的哥哥？”宋令貞詢問道。

青柏額頭冒出了細汗珠，眼睛一連眨了好幾下，暗暗猜測是否他們兄弟犯了錯。

思及此，青柏撲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世子夫人，小人與大公子的長隨青石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年時于山匪刀下被世子爺救回一命。世子爺寬厚，將無家可歸的我與兄長二人帶回府，世子爺是我們兄弟的救命恩人，我與兄長恩戴德，誓死效忠鎮國公府。”

青柏跪下就急切的表忠心，語速又急又快，但口齒很清晰。

他好幾日未曾見到自己兄長，陡然被世子夫人過來，越想越以為是他們兄弟犯錯，世子夫人要罰他們。

青柏不怕罰挨板子，就怕被趕出鎮國公府。

當年差點死在山匪刀下時，他還太年，已然沒有了記憶。

可兄長自便對他耳提面命，世子爺是他們的救命恩人，他們這輩子都得誓死效忠鎮國公府，他全都牢牢記在心上。

且他父母雙亡，自在鎮國公府長大，早已將鎮國公府當了自己的家，他寧願死在鎮國公府，也不想被趕出府去。

“我知你兄弟二人忠心，世子爺也知，否則他不會將你們兄弟放在大公子邊伺候。”

宋令貞見青柏有些被嚇到的樣子，溫聲肯定了他們兄弟二人的忠心。

跪在地上的青柏，腦門磕在地上不敢擡頭，心裏仍舊忐忑，不明白世子夫人喚他過來意何為。

“你兄長這幾日不在府中，你可知他去何做何事？”宋令貞緩聲問。

“小人不知。”青柏立馬回道，“小人只知兄長被大公子派遣了出去，至于去何做何事，大公子未曾告知，小人亦不敢過問。”

一個忠仆，是不該打聽主子私事的。

“你兄長離開前，也未曾與你說過他去何做何事？”宋令貞又問。

“未曾。”青柏連連搖頭，力證清白道，“請世子夫人放心，兄長是有分寸之人，大公子私下安排的活計，就是胞弟亦不能，不該說的兄長絕不會多。”

鎮國公府百年簪纓世家，世子夫人宋令貞更是一個治家極嚴的當家主母。

若發現府有吃裏外的下人，若不是直接打死，也是打個半死再發賣出去。

青柏比青石膽小一些，但他和兄長對鎮國公府蕭家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若世子夫人是發現了府中有宵小之輩，他與兄長絕不能無緣無故背鍋。

是以青柏一再的表忠心，深怕自己和兄長被連累。

青柏顯然會錯了意，就他兄長離府這件事，他什麽都不知曉，世子夫人反倒更不放心了。

宋令貞又問了青柏一些事，關鍵之事他一問三不知，知道的也都是些無關要的。

從他裏什麽也問不出，宋令貞只能放他離開。

青柏從秋水苑離開時，後背都出了一層冷汗。

好在有驚無險，世子夫人只是找他問話，并非是訓話。

可他臨走前，世子夫人的最後一句話，卻讓他心裏沉甸甸的。

青柏沉默著往蕭南瑜的書房走去，一路上眉清目秀的臉龐都皺一團，一副很糾結的樣子。

世子夫人叮囑他，今日找他問話之事，不能告訴大公子。

可兄長也一再叮囑過他，他是大公子的小廝，一切都得聽從大公子的，決計不能背叛大公子。

刻意瞞便是算背叛了吧？

青柏不想背叛自己的主子，他的主子是大公子，可世子夫人是鎮國公府的主子，也一樣算是他的主子。

心糾結不已的青柏，回到書房看到蕭南瑜肩背直的坐于書案後。

他許是心虛，腳一撲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大公子，饒命啊！”

青柏跪下就喊冤。

他不想背叛大公子，也不敢瞞大公子，可他也不太敢違背世子夫人的叮囑。

正在寫信的蕭南瑜，直至寫完最後一個字，舉止高雅的放下紫毫筆，這才擡起一雙矜貴清冷的瑞眼，掃向跪在地上的青柏。

“你做了何事需求我饒命？”蕭南瑜的嗓音清冷又淡漠。

“大公子，小人絕不敢背叛您，此事是這樣的……”

青柏老老實實跪著頭也不敢擡，卻是很利索，將他被去秋水苑的事，一五一十就竹筒倒豆子的全代了出來。

也就是說。

被世子夫人刻意叮囑要瞞著蕭南瑜的青柏，扭頭就將世子夫人給出賣了，賣得幹幹淨淨，一點渣渣都不帶剩的。

“……”蕭南瑜沉默了。

所以他娘不是輕易放過了他，而是不從他上著手，改從他邊人下手了。

“此事我知曉了，你就當從沒有告訴過我，以後世子夫人再找你問詢我的況，你也不用幫我瞞什麽，知曉的你便說，不知曉的別瞎說，你跟世子夫人稟告完之後告訴我即可。”

蕭南瑜也叮囑著青柏道。

青柏雖是青石的胞弟，但青柏一直在鎮國公府上當差，沒有跟蕭南瑜上戰場浴戰過，也沒怎麽伺候過蕭南瑜。

所以他們兄弟二人在蕭南瑜心中的分量是不一樣的。

重要之事，蕭南瑜不會吩咐青柏去做。

青柏知曉的事不多，別人再怎麽問也是問不出什麽的。

“是，小人一定謹遵大公子吩咐。”青柏又猛地磕了一個頭，用行表明自己的忠心。

他最重要的主子是大公子。

蕭南瑜輕揮了一下手，青柏立即從地上爬了起來，轉出了書房。

蕭南瑜獨自一人坐在書房裏。

暖黃的燭火搖曳，他有半張清雋臉龐匿在了影中，整個人的氣場顯得厚重沉穩又清冷淡漠。

蕭南瑜眼簾微垂，遮住了清冷疏淡的幽深目。

安靜中，年郎不想到秋水苑的上房裏，自家阿娘心急的追問。

阿娘說，他心儀的子就算是小門小戶也沒關系，阿娘也一定會幫他上門提親。

蕭南瑜幾不可查的輕嘆一氣。

小門小戶倒是好了。

若單單只是丞相之，其實也還好。

偏偏姜文櫆是個權臣，一個不說只手遮天，卻也能強勢遮了半邊天的權臣。

蕭家本就戰功太甚，鎮國公府諸人行事再低調，也依然被忌憚功高震主。

蕭家和姜家結親，不說聖上會不會暗中阻止，單是蕭家上下，恐怕就不會有任何一人同意。

分明是困難重重，前路一片黑暗的親事。

蕭南瑜實在是想象不出，他和姜沐言如何會親，還生下了蕭以舟、蕭以星這對雙生子。

可蕭以舟和蕭以星活生生的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且按照蕭以舟的說法，他明年便會和姜沐言親。

這親如何才能？

幾日後。

姜沐言得知母親陸氏要去相國寺上香，心中暗暗歡喜。

待母親出府後，也出府，去梨園看看兩個孩子。

誰知算盤打的好好地，一早陸氏便遣了丫鬟過來，讓拾掇拾掇一起去相國寺。

“柳葉。”姜沐言端坐于梳妝鏡前，詢問陸氏遣過來的小丫鬟，“昨日娘還說，不必我跟著去相國寺，怎今日又突然要我去了？”

柳葉口齒伶俐的說道：

“是二小姐和三小姐鬧著也要去相國寺，羅姨娘還推波助瀾，說夫人若不帶二小姐、三小姐去，就和羅姨娘帶們去相國寺。”

“夫人不想和羅姨娘、周姨娘一起出門，這才同意了帶上二小姐、三小姐，讓大小姐去看著們些，免得們在相國寺鬧事。”

姜沐言清豔絕倫的眉目沉了沉。

姜蘭芝和姜雅朵確實出門湊熱鬧。

每次陸氏出門若沒帶們，就好似陸氏是去吃香的喝辣的，們沒跟去就虧大了一樣。

相府妾室多，庶子也多，不管是姨娘還是庶子，沒幾個是安分的。

陸氏也懶得管教那些個庶，是以庶都被姨娘教的有些上不了臺面。

姨娘和庶敢沒臉沒皮在當家主母面前鬧的，整個京城也沒幾戶人家。

可相府的姨娘在姜文櫆不在府上時就敢。

被迫一起去相國寺的姜沐言，心不太好。

上馬車時，姜雅朵還想過來和同坐一車，被冷著臉趕走了。

馬車緩行了一段後，忽然停了下來。

裝病還沒完全病倒的綠蕉，掀開車窗簾子往外瞧，瞳孔猛地一，慌忙放下簾子，扭頭小聲對姜沐言道：

“大小姐，前方攔路的是蕭家馬車，我看到騎馬護在馬車旁的蕭大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