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錦服裝店的招牌有些舊了。

葉弈墨站在街對面，安靜地看著那兩個字。一個星期前，傅薄嗔告訴，葉南扛不住力，同意將這家店歸還。他用“歸還”兩個字，仿佛這本就是一場有時限的租借。

一輛黑的保姆車在后停下。

“葉小姐，先生讓我送您過來。”司機恭敬地打開車門。

葉弈墨沒有回頭，徑直穿過馬路。

推開玻璃門的瞬間，店的音樂停了。所有人的作都僵在原地。葉南正站在收銀臺前，對著幾個店員說著什麼，臉上掛著虛偽的、長輩式的和藹。

看到葉弈墨，他臉上的表凝固了一瞬，隨即又化開。

“弈墨來了，快，過來。”他主招手，語氣親昵得令人作嘔，“我剛在跟大家說，這家店要給你了。以后，你就是這里的老板。”

他把“老板”兩個字咬得很重，像是一種施舍。

一個看起來四十多歲，打扮明干練的人走了過來。是店長王曼，在葉家做了十幾年，算是看著葉弈墨長大的。

“大小姐。”開口，稱呼卻生疏，“您回來了。”

葉弈墨的視線掃過，然后落回葉南上。“手續呢？”

葉南的笑容僵住了。他沒想到會如此直接，連最基本的寒暄都懶得應付。“在……在辦公室。弈墨，何必這麼著急？我……”

“我很急。”葉弈墨打斷他，“我的時間很寶貴。”

這句話像一記耳，在葉南的臉上。他的臉青白加，從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幾乎是摔在了收銀臺上。

“簽字吧。”

葉弈墨拿起文件，一頁一頁，看得極其仔細。旁邊的王曼忍不住開口：“大小姐，先生對您真的是仁至義盡了。這家店現在行不好，每個月都在虧損，先生他……”

“王曼。”葉弈墨頭也沒抬，“上個季度的財務報表，拿過來。”

王曼愣住了：“什麼？”

“我說，財務報表。”葉弈墨重復了一遍，終于抬起頭。的臉上沒有任何表，平靜得像一潭死水，“還是說，你作為店長，連店里的基本賬目都拿不出來？”

王曼的臉頰了一下，求助似的看向葉南。

葉南咳嗽一聲，打著圓場：“弈墨，你剛回來，不要這麼大火氣。王曼也是為了店里好，一直兢兢業業……”

“我問的是報表。”葉弈墨第三次開口，語氣里已經帶上了不耐，“如果找不到，我可以讓傅家的律師和會計師過來找。”

“傅家”兩個字一出，王曼的臉徹底白了。不敢再多說一個字，轉跑進了辦公室。

幾分鐘后，拿著一個文件夾出來，遞給葉弈…墨。

葉弈墨接過，隨手翻了幾頁，然后將它丟在桌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從我接手這家店開始，到上個季度末，總共十五個月。營業額下降百分之七十，利潤由正轉負，庫存積率高達百分之六十。王店長，”看向那個人，“這就是你所謂的‘兢兢業業’？”

王曼的抖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葉弈墨不再理，拿起筆，在文件末尾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干脆利落。

“好了。”將文件推回給葉南，“你可以走了。”

葉南氣得渾發抖。“葉弈墨！我是你叔叔！你就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

“叔叔？”葉弈墨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上前一步，湊近他，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說，“把我送進監獄，搶走我母親唯一留下的東西時，你怎麼不記得自己是我叔叔？”

葉南的瞳孔驟然收。

“現在，帶著你的‘忠臣’，從我的店里，滾出去。”

的話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店鋪。

那幾個年輕店員面面相覷，不知所措。王曼的臉上盡失。

“你……你不能這樣！”王曼終于崩潰了，尖聲道，“我們做錯了什麼？我們只是打工的！你憑什麼開除我們？”

“憑什麼？”葉弈墨緩緩踱步到面前，“就憑你們拿著程錦的工資，心里卻只向著一個幾乎把它搞垮的外人。就憑你們眼睜睜看著它衰敗，卻毫無作為。這個理由，夠嗎？”

頓了頓，補充道：“哦，對了。你們的薪水會結算到今天。NC的法務會理后續事宜，包括賠償金。現在，你們有一個小時的時間，收拾自己的私人品，離開這里。”

專業、高效，不帶一人味。

葉南的臉已經漲了豬肝。他指著葉弈墨，你了半天，最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抓起桌上的文件，帶著他的人，狼狽地離開了。

店里瞬間空了。

空氣中還殘留著香水和怨憤混合的味道。

葉弈墨走到店鋪中央，環顧四周。這里的陳設，大部分還是母親在時的樣子，只是蒙上了一層灰敗的氣息。墻上掛著的設計圖，也早已過時。

這里病了，病膏肓。需要一場徹底的手。

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是我。把人帶過來吧，可以開始了。”

半小時后，一支全新的團隊進了程錦。他們作迅速，訓練有素，開始清點庫存，測量尺寸，打掃衛生。原本死氣沉沉的店鋪，仿佛被注了新的。

葉弈墨沒有參與其中。獨自坐在二樓的辦公室里，那是母親曾經用過的地方。

打開隨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亮起，映著冷靜的臉。桌面上只有一個文檔，是尚未出版的最新一部小說。

小說的名字，《復仇神》。

調出故事大綱，在旁邊新建了一個文檔，開始敲擊鍵盤。

程錦 x復仇神聯名系列策劃案

主題：新生與復仇。每個人，都該是自己世界里的王。

核心款式：‘王的戰袍’系列風、‘荊棘之吻’系列禮、‘破曉之’系列配飾。

要做的，不是修補，而是推倒重建。用最擅長的方式。

接下來的兩個星期，程錦沒有開門。路過的人只能看到店燈火通明，人影綽綽，卻不知道里面在發生什麼翻天覆地的變化。

社上，葉弈墨的作者賬號時隔半年，終于更新了第一條態。

不是新書預告，而是一張設計圖。

黑的底稿上，用銀的線條勾勒出一件風的廓，線條凌厲，剪裁獨特，在腰部有一個荊棘形狀的金屬搭扣，攝人心魄。

配文只有一句話：“我的戰袍，你敢穿嗎？”

評論區瞬間炸。

“啊啊啊啊！墨神你終于回來了！這是新書主的服嗎？”

“這設計！太颯了！求出實版！多錢我都買！”

“這是……程錦的logo？那個快倒閉的老牌子？”

一石激起千層浪。

兩周后，程…錦服裝店重新開業。

門口沒有花籃，沒有剪彩，只有一塊巨大的電子屏幕，循環播放著“復仇神”系列三款核心設計的畫視頻。

線上商城，同步開啟預售。

早上十點整。

預售鏈接放出。一秒，兩秒，三秒……

網站后臺的流量監控曲線，瞬間從地平線拉升至頂端，然后，頁面崩潰了。

“了！服務了！”技人員的喊聲在臨時搭建的后臺辦公室里響起。

與此同時，程錦的實店門口，隊伍已經從街頭排到了街尾。曾經門可羅雀的店鋪，此刻了整條商業街最炙手可熱的焦點。

“我要那件‘王的戰袍’！”

“‘荊棘之吻’還有貨嗎？所有我都要！”

“付款碼在這里！先給我刷！”

店，收銀的機幾乎要冒出火花。

葉弈墨站在二樓的窗邊，看著樓下瘋狂的人。沒有下去，只是安靜地看著。

口袋里的手機震了一下，是傅薄嗔發來的消息，只有一張截圖。

是程錦線上商城的后臺數據。

預售開啟十分鐘，銷售額，突破八位數。

關掉手機，沒有回復。

程錦活過來了。不，是新生了。以的方式，冠上了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