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錦的總裁辦公室，一夜之間變了作戰指揮室。

空氣里彌漫著陳年紙張的霉味和速溶咖啡的苦香氣。李姐帶著兩個人，將一箱箱封存的檔案搬進來，灰塵在燈下飛揚。每一箱都著泛黃的標簽：“星夜-靈草稿”“星夜-面料存檔”“星夜-會議紀要”。

辦公室的門沒關。走廊上，公關部的人來回奔走，電話鈴聲此起彼伏，低了嗓門的爭執聲從未停歇。

“天悅集團的合作意向書撤回了！”

“《風尚》那邊發了律師函，告我們誹謗！”

“葉總，有十幾個博主接了商單，統一口徑下場了！”

葉弈墨對這一切充耳不聞。站在巨大的會議桌前，親手打開一個檔案箱，將里面的東西一件件拿出來。看得極慢，手指過每一張發脆的設計稿，每一張報銷單據。

的世界被到這張桌子上。外界的喧囂，不過是遙遠的背景音。

辦公室的門口忽然安靜下來。

那種靜，不是風平浪靜的靜，而是風暴來臨前，空氣被干的死寂。

小陳結結的聲音傳來：“傅、傅先生……”

葉弈墨的作頓住。

沒有抬頭，但能覺到一個高大的影擋住了門口的。

傅薄嗔走了進來。

他后跟著兩個穿黑西裝的男人，他們沒有進門，像兩尊門神，隔絕了門外所有的窺探和聲音。

辦公室里只剩下李姐和小陳，兩人大氣都不敢出。

傅薄嗔的腳步停在會議桌的另一端。

他沒有繞過桌子，只是隔著那堆積如山的故紙堆看著。

“出去。”

他的命令不是對葉弈墨說的。

李姐和小陳如蒙大赦，幾乎是逃也似地離開了辦公室。門被無聲地關上。

整個世界，徹底安靜了。

“機票訂了？”傅薄嗔先開口。

“訂了。”葉弈墨答道，拿起一塊深藍的絨布料小樣，對著燈看上面的紋理。

“什麼時候的？”

“明天一早。”

“打算去貝爾的墓地里把他挖出來，讓他親口告訴你靈來源？”

葉弈墨放下布料，終于抬起頭。沒有理會他話里的嘲諷。“傅總有事？”

“蘇曼做的。”傅薄嗔說，這是一個陳述句，不是疑問句。

“我知道。”

“你手里的東西，證明不了任何事。”傅薄嗔指了指桌上的舊檔案，“林慧的時間線，在艾德里安·貝爾的‘作’面前，一文不值。死人，是不會開口為你辯解的。”

葉弈墨沉默地看著他。

知道他說的是事實。這也是到寒意的源。這是一個死局，現在所做的，不過是困之斗。

但不能不做。

“你來這里，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事實？”問。

“我來，是給你一樣東西。”

傅薄嗔說著，從西裝袋里取出一個薄薄的牛皮紙文件袋，隨手扔在桌上。

文件袋過桌面，停在葉弈墨面前。沒有封口。

葉弈墨沒有立刻去。

只是看著傅薄嗔。

這個男人，在最狼狽的時候出現。不是來安，不是來質問，更像是來審判。

“這是什麼？”

“你想要的答案。”傅薄嗔說，“也是你需要的武。”

葉弈墨垂下眼，手出了里面的文件。

不厚，只有十幾頁紙。

第一頁紙上，是一張人的照片。年輕時的蘇曼，眉眼間帶著幾分清高，站在一個服裝設計大賽的領獎臺上。

照片下面，是比賽的名稱和時間。

第二頁，是另一份參賽作品的設計稿，風格與蘇曼獲獎的作品極其相似，但署名是另一個陌生的名字。旁邊附著一份退賽聲明，理由是“個人原因”。

第三頁，是當年那位退賽選手的銀行賬戶流水。在退賽第二天，的賬戶里多了一筆不大不小的錢，來自一個不記名的海外賬戶。

葉弈墨一頁一頁地翻下去。

翻得很慢，心卻在下沉。

后面還有。蘇曼大學畢業設計的抄襲嫌疑，初職場時對一位新銳設計師的惡意打，甚至還有一份收買某時尚大獎評委的郵件截圖。

時間線清晰，證據鏈完整。

每一頁，都記錄著蘇曼是如何踩著別人的尸骨，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

這些事，都被掩蓋在“天才設計師”的環之下，不見天日。直到現在，被傅薄嗔淋淋地挖了出來。

“的，早就爛了。”傅薄嗔的聲音很平，“你想砍倒一棵樹，刨開它的，比一去摘它的葉子更有效。”

葉弈墨的指尖在那些打印出來的銀行流水上劃過，紙張冰冷，像是淬了毒。

終于明白，蘇曼為什麼會用這種構陷的方式來對付。

因為這是蘇曼自己最慣用的伎倆。以為所有人都和一樣，活在里。

“貝爾的家人，我已經派人接了。”傅薄嗔繼續說，“他的確有個未完的‘星夜’系列，但那只是一個概念，只有幾張不形的草圖。他去世后，他的工作室被一家投資公司收購，蘇曼是那家公司的匿名東之一。”

一切都串聯起來了。

蘇曼拿到了貝爾的廢稿，再結合程錦早已發布的“星夜”，炮制了這場天無的構陷。

要的，就是讓葉弈墨百口莫辯，讓用母親最珍視的東西，親手為母親潑上臟水。

葉弈墨合上文件，重新放回牛皮紙袋里。

心中有一塊地方，在看到這些證據時，不可避免地了。

以為自己是孤軍戰，卻有人在不知道的時候，為做完了最艱難、最暗的那部分工作。

可這個人是傅薄嗔。

這讓到一種比欠人更復雜的滋味。

“為什麼？”問。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要幫我？”葉弈墨看著他，“傅總日理萬機，程錦這點小事，不值得你親自跑一趟。”

傅薄嗔沒有回答的問題，反而走近了一步。

他繞過桌角，站到側。

他俯下，雙手撐在桌面上，將困在他和桌子之間。

“葉弈墨，”他的名字，低了的嗓音帶著一種危險的質，“我從不做虧本的買賣。幫你，自然有我的理由。”

他的氣息籠罩下來，帶著淡淡的雪松味，強勢，且不容抗拒。

“你不需要知道理由。”他手，拿起那個牛皮紙袋，塞進手里，“你只需要知道，怎麼用它。”

他的指尖到的手背，一即分。

“反擊，要一擊致命。”

他說完，直起，轉就走。

沒有一句多余的廢話，就像他來時一樣，干脆利落。

門被打開，又被關上。

那兩個黑人跟著他離開，走廊上的喧囂聲重新涌了進來，卻又好像離得很遠。

葉弈墨站在原地，手里攥著那個文件袋。

紙張的棱角硌著的掌心。

這里面裝的不是證據，是足以將蘇曼徹底釘死在恥辱柱上的炸藥。

原本的計劃，是去歐洲，去尋找真相，去自證清白。那是一條艱難、漫長，且功率極低的路。

而現在，傅薄嗔給了一條捷徑。

一條更直接，也更狠毒的路。

低頭，看著手里的文件袋。

母親林慧一生清高，最不屑于的就是這些私手段。

可如今，對手已經把刀架在了母親的牌位上。

用明正大的方式，去和一個躲在里的敵人戰斗，那是愚蠢。

葉弈墨走到窗邊，拉開了百葉窗。

樓下車水馬龍。天沉，像是要下雨。

拿出手機，找到了小陳的號碼。

“葉總？”小陳的聲音帶著哭腔。

“去歐洲的機票，取消。”

“啊？取消了？那我們……”

“再幫我做一件事，”葉弈墨打斷，“聯系我們所有能聯系到的，我要召開記者會。”

“記者會？”小陳愣住了，“可是我們還沒有找到證據……”

“誰說沒有？”

葉弈墨轉，將那個牛皮紙袋重重地拍在會議桌上。

“告訴所有人，一個小時后，程錦集團，將有猛料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