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朵花 “一秒就找到了線最漂亮……

到了晚上, 闞婳在“思遠道”和董家母子一起吃了頓便飯。

董卓華特地拿出了珍藏的聽花酒，給董懷澤倒了七分滿，“來兒子, 這幾年洋酒喝多了, 看看還喝不喝得慣我們自己的白酒。”

“等等等等, 我回來再喝。”董懷澤接下放到了一邊，在董卓華近乎詰問的目中無奈托出, “闞婳今天坐我的車來的，等會兒還要送回去。”

另一側的闞婳聞言急忙擺手, “不用不用, 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好了。”

“你跟我客氣什麽？”董懷澤看吃了一半的牛筋急忙咽下去都要回自己, 不由得覺得有些好笑, “姑父姑母是你的家人, 我們也是你的家人, 說什麽麻煩不麻煩的。放心吧，晚上我會開汽車送你回去的。”

董卓華也勸，“是啊婳婳，你就讓他送你回去吧，反正這小子天閑在家裏也沒事幹。”

“好啊, 回家第一天就開始嫌我了是吧。”董懷澤扭過頭來找闞婳，笑著打鬧，“闞婳你嫌不嫌我，你不會嫌哥哥的吧？”

董卓華故作惱怒地拍董懷澤的肩膀，“逗婳婳幹嘛！”

闞婳也跟著笑了起來, 在洋溢著歡樂氣息的飯桌上，和董懷澤白天重逢時那一點經久未見的尷尬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得出來董卓華今天確實很開心。

平時也開心，但今天格外開心, 一直在不停地講話講話。

闞婳托著腮笑語盈盈，靜靜地坐在角落裏，聽著一位母親絮絮叨叨地傳遞自己對孩子久別重逢的思念與喜。

真好。了眼睛，原來別人幸福的時候自己也會覺得很溫暖。

到後半場的時候，闞婳也喝得有些上臉了。

董卓華把闞婳的果酒換了熱牛，并囑咐，“年輕人要注意胃，不能總是這麽喝。”

闞婳想說自己大部分時候都非常節制，轉眼就想起自己上次和巫冬宜去酒吧喝得大醉一場。

好像還是弟弟把帶回家的。

嘶...他是怎麽把帶回家的來著？

打車？

那這個做姐姐的是不是該把車錢給他報銷一下？

正當闞婳借著酒意開始出神時，董懷澤將剔過骨頭的魚放到了的碗裏。

“嘗嘗，和大理裂腹魚口味很像。”

在他們小的時候，闞婳很吃魚蝦蟹等水裏游的，但大理裂腹魚質鮮，是為數不多的幾道闞婳願意嘗試的水菜之一。現在大理裂腹魚了國家二級保護止捕撈，他們也是費了不力氣才請來曾經的大理名廚刀複刻口味。

董卓華將這一切看在眼裏。

等到闞婳去上廁所的時候，直接把董懷澤到了隔間。

“孩子你別怪媽說話直，你和媽說實話，是不是喜歡人家婳婳？”

董懷澤跟見鬼一樣，“媽你這話也太直了。”

“你要真喜歡，就去追，媽沒有不同意的。”董卓華今天喝了不酒，醉醺醺的，可說這話時格外認真，“但就一件事，婳婳是好姑娘，你要只是看中的長相，只想玩玩兒，那你就不許找，我就是拼上這條命也要把你趕出我們董家！”

董懷澤有些無奈，“媽，我怎麽會是這樣的人呢，小的時候......我和你一樣寶貝婳婳。”頓了頓，他又揚起一抹的笑，眼睛亮亮的，炯炯有神，像是什麽名品賽級犬，“再說吧，商爺爺剛走，我這時候去追什麽了？”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多是董卓華在敲打董懷澤。

等到闞婳整理完自己出來時，董懷澤也已經準備好了。

他揚了揚手裏的車鑰匙，勾一笑，“走吧，帶你見識一下哥的車技。”

闞婳坐在副駕駛室，在屏幕上點點，微弱和的屏幕映出致的面容，和眉宇間淡淡的困。

董懷澤多看了兩眼，“在幹什麽呢？”

“朋友圈怎麽才能只發文字啊？”

明明看見過小巫發純文字朋友圈的來著。

“長按這個照相機的圖t標就行。”趁著紅燈，董懷澤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過去，“你這比我早回國十天半個月的，適應得也很一般嘛。”

闞婳不回他，只收了手機悄悄做了個鬼臉。

車陷了短暫的靜默，醉意令闞婳有些困倦，以手支頤靠在車窗邊，忽然覺得眼前這一幕有點悉。

掃過眼前的副駕駛室，總覺得自己的腦海裏好像莫名其妙多出了一些片段，記憶中似乎還坐過某輛車的副駕駛，著窗外悉的路燈一盞一盞錯過，明滅不定的燈落在男人郁分明的側臉。

那好像是一張很符合胃口的帥臉。

想到這裏，闞婳慢吞吞地了腦袋，已經喝出幻覺了嗎？

等到了崇山疊墅，闞婳剛想下車，董懷澤卻忽然打開了手機問，“你這朋友圈發的'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什麽意思啊？”

闞婳渾一麻。

被人當著面念出自己的朋友圈容...確實有點恥。

“你在國比我多讀了六年書，也很一般嘛。”半兩撥千斤地回避過了這個問題。

還是這幅牙尖利的小脾氣。

董懷澤撓了撓後腦勺，無聲地笑了，“行，我一般。”

回到家後，董懷澤又替闞婳檢查了一遍門窗才走。“記得一定要隨手關門關窗，不要給陌生人開門，明白了嗎？”

“知道啦。”

“還有你的服。”董懷澤笑，“都是幾年前學校萬聖節表演時候的子了，現在還穿。”

“很合啊。”闞婳了擺，知道董懷澤沒有惡意，就是欠要惹，“說明我沒有長胖。”

“改天送你幾新子。”董懷澤說著發了汽車，狀似嫌棄地上下打量，“好歹也是個正值花樣年華的小孩，整天穿得這麽素。”

闞婳難得攥起了拳頭據理力爭，“這就是我的審！”

董懷澤評價：“是是是，十八歲的年紀，八十歲的審。”

闞婳懶得和他講道理。

“好了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記得別靠左行駛。”

熱心的闞師傅傾傳授自己的車禍教訓，卻忘了并不是所有人都像那樣行車不規範。

等到董懷澤走後，別墅又重新落了黝黑的闃靜。

好像之前的熱鬧只是一場夢，只有後客廳覆出來的燈拉長煢煢獨行的影子。

闞婳又在庭前的小池塘裏看到了倒映的一枚月牙，繚繞的雲霧折映出彩玉琳瑯似的暈。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從前他們也曾這樣共坐在同一張餐桌上，聊天南聊海北，聊很多小闞婳聽不懂的話題。現在闞婳能聽懂了，但是桌上席間那個小闞婳最想聽懂的爺爺卻已經不在了。

闞婳在原地默立了一會兒。

萬籟俱寂，遠方卻似乎傳來約的風笛聲。

一直到邁起步子準備回房，手機卻忽然傳來了信息的震聲。

[心不好？]

闞婳低眼，發現是弟弟發來的消息。

還是習慣收斂起自己的緒，淡淡回應：[沒有啊。]

[是沒有心不好，還是不想告訴我]

明明是一串文字，可闞婳卻莫名能腦補出弟弟的語氣。

捧起手機，蔥白纖的指尖在手機上停頓半晌，眼裏變換過幾息的猶豫。

闞婳很不想承認，就在剛剛的那一瞬間裏，居然很想很想把闞栩出來，想見他，想和他一起喝酒，想和他說......原來親人的離去是淺淡的鈍痛，波及一生。

吸了吸鼻子，片刻後回了他一句，[今天臉上的藥換了嗎？]

[忘了。]

對面滿不在意的態度惹得闞婳有些惱意，但還沒等開腔，弟弟的新消息就進來了，[但好得差不多了。]

[要看看嗎？]

闞婳剛想拒絕，對面的視頻電話就撥了過來。

不知出于什麽心理，闞婳沒有立即拒接，而是下意識走了兩步，對著鏡頭找了個線相對充足的地方。

發現自己的眼眶有些泛，每次只要一有淚意，眼眶總是最先反應過來的。

接聽起視頻電話後，屏幕對面是一片漆黑，幾乎分辨不出人影。

闞婳皺了皺眉頭，“你在哪兒？”

“你們孩子真有鏡頭。”一聲落拓不羈的輕笑從頭頂落下，“一秒就找到了線最漂亮的角度。”

闞婳循著聲音下意識擡起頭來，發現在院牆邊有人正撐著上半看戲，姿態疏懶，見過來，他幹脆單手撐牆，一眨眼就翻躍過了這堵秀氣的雕花小牆。

闞婳渾一僵，窘迫和尷尬從頭麻到了尾椎骨，“你怎麽會在這裏？”

霍堪許微微歪過頭，幾分輕慢的迫襲來。

聞言他角驀地一勾，“不是你邀請我來的嗎？”

“可是你為什麽不走正門......”闞婳面皮薄，這時候瓷白的小臉又開始出桃花似的緋紅。

自己也想不通當時為什麽要刻意找個角度再接起電話。

“怕打擾你們。”霍堪許雙手兜，下頜上的那塊傷口讓他看起來像是什麽熱年漫裏戰損的主角，五線條鋒利而沉穩，語氣卻不是這樣，“萬一哥哥以為我是哪裏來的野男人...那可就麻煩了。”

野、男、人。

他怪氣得像是個反派。

“你不是野男人......”闞婳的腦袋有些卡殼，“別這麽說。”

“難道我們現在這樣不像是/嗎？”霍堪許低眼著，漆黑狹長的眼尾裹挾著耐人尋味的諧謔，“你送走他，然後來私會我。”

闞婳被他說得臉紅心跳，下意識想走，卻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弟弟已經把攔到了絕路上。

後面是銜著彎月的景觀池，周圍的路不管怎麽走都要過弟弟側才行。

越過景觀池，後就是平時姑父姑母活的客廳，而卻和弟弟在這裏對峙不清。

霍堪許得很，高大的影極迫，幾乎要將闞婳吞沒。

闞婳只覺得自己為姐姐的威嚴到了挑釁，咬了咬，“闞栩你再這樣我生氣了。”

聲線輕，像爛漫春雨，點燃一山桃花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