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朵花 “口紅花了。”

歌曲的結尾編進了部分笛聲, 不是長亭古道的清越悠揚，反而像是青春裏一記清脆的下課鈴，是朝氣蓬的序章, 隨著禮花後的煙雲在夜風中裊裊散去。

董懷澤低過頭, 發現闞婳正朝著臺上的方向出神。

“婳婳。”

“闞婳。”

他嘗試著了幾聲。

闞婳堪堪回過神, 看向董懷澤，“怎麽啦？”

董懷澤盯著, 試圖從那雙烏潤剔的眼瞳中找出一不一樣的愫。

只是，沒有。

“沒什麽。”他笑了一聲, 頗有些自嘲的意味, “恭喜, 艱苦的軍訓生活終于結束了。”

闞婳毫沒有察覺到董懷澤緒的變化, 只是抱著花賣乖似的笑了笑, “謝謝哥。”

另一側, 霍堪許從臺上下來後，一彎腰也鑽進了後臺的營帳。

從闞婳後錯而過時，他擡手像是隨手撥了頭頂的流蘇穗子，闞婳下意識一躲。

流蘇搖曳得像是本人那樣猖狂，等到闞婳反應過來時, 始作俑者已經著兜走遠了。

就。

很囂張。

看見闞婳的反應，董懷澤有些難言的預，“你們認識？”

闞婳氣鼓鼓地回過頭來，矢口否認：“不認識。”

似乎有些生氣。

但在董懷澤眼裏，闞婳擰起的眉頭連同微微抿起的都讓原本致的面容濯洗出一層更加亮眼的神采, 漂亮得讓人有些移不開眼。

董懷澤了解的闞婳，或者說在他認知當中的闞婳，從來都是安靜溫和的子, 像是一泓明澈的溪水，他一直以為會彙靜謐的湖泊或是遼闊的海洋。

但在這個時候董懷澤忽然意識到，或許闞婳需要的從來都不是深廣的庇佑，而是那個，能夠讓重新流起來的人。

“...這樣。”董懷澤的笑有些勉強，“那我就先走了，過會兒出來送送闞姨他們吧，很久沒見，他們也有些想你了。”

闞婳不假思索地應下。

和董懷澤告別後，闞婳找到了在後臺另一側等的室友們，四個人一起回到了觀衆席上。

場外的導播掃過現場觀衆的鏡頭，霍堪許倚在欄桿側，姿態從容閑肆，低著頭好像在給誰發消息。

“他會給誰發消息呢？”

“不知道，朋友吧。”

“這麽說話也不怕我從這裏跳下去。”

“哈哈哈哈......”

“不過一般這種貨的帥哥沒朋友才不正常吧？”

後生們的打鬧和猜測盡數落進闞婳的耳朵。

只緩緩嘆出一口氣，有些老神在在地想到，如果你們知道我每天是怎麽被他耍著玩的，那麽你們也會覺得我非常不幸。

霍堪許那邊甫一放下手機，闞婳的手機就響了。

是微信消息的強提示音。

胡樂然坐的離近，有些疑，“婳婳你不回消息嗎？”

闞婳默默移開了目，強作鎮定道：“可能是新聞推送吧，沒事不用管。”

等到其他三個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臺上後，闞婳悄悄出了手機。

果然是霍堪許給發的消息。

[口紅花了。]

闞婳一驚，急忙從包裏找出了鏡子查看。

沒花。

好完的口紅塗法。

闞婳自我欣賞了一下，好心地放下鏡子。

這時候才發現霍堪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了他們這側的觀衆席下，雙手著兜，隔空同遠遠地對，漆黑的眼瞳裏盡是對闞婳的挑逗同戲謔。

意識到自己又又又又被騙了的闞婳：“......”

趁著室友的注意力都在臺上，闞婳在側悄悄朝他晃了晃拳頭，用型無聲地警告他，“走遠點。”

霍堪許的姿落拓出衆，即便只是半倚在觀衆臺旁也不失為一道亮麗的風景線，收獲了明裏暗裏不注視的目。

他又低下了頭，手指在手機上來點去，從觀衆臺上的角度向下去，只能依稀看到他的手機一直停留在微信界面上。

“這低頭笑...我保證霍堪許是在孔雀開屏。”

“他笑得好漾，他朋友不會真在這兒吧。”

“那霍堪許的朋友也太坐得住了，這跟拋眼給瞎子看有什麽區別？”

闞婳聽得有些疑。

怎麽看不出霍堪許笑得哪兒漾了？

難不也是個瞎子...？

這個猜測讓闞婳有些膽戰心驚。

上的手機又傳來一陣震。

闞婳低頭看去，就看見霍堪許給發來了一句——

[今天很漂亮。]

......

大演武散場的時候，已經月上中天。

不學生的家人都來到了學校。

闞婳把姑父姑母一行人送到校門口道別後，和桑曉并排慢慢走回了寢室。

“接下來要放一個禮拜的假，我打算去冰島玩一圈。”桑曉說著了個懶腰，“婳婳你呢，想不想去哪裏放松一下？”

闞婳思考了一下，“我應該不會出國，可能就近去一趟鷺城吧，去玩一玩帆船什麽的。”

兩個人在路上正面遇到了一群西裝革履的英人士，年紀大多集中在四五十歲，中間簇擁著一個不過二十出頭的人，從尾致到了頭發兒。

霍堪許就站在他們邊，雙手兜，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桑曉的視線從霍堪許上落到了那個人的上，瞇了瞇眼，“等一下，那是杭司穎嗎？”

“杭司穎？”

闞婳不自覺重複了一聲，對這個名字好像也有些印象。

“我沒認錯吧，這好像就是粵島地産大亨的千金杭司穎啊！”桑曉急忙從包裏翻出了自己的手機，見闞婳儼然一副狀況外的懵懂模樣，桑曉忍不住激地和解釋，“在海外很有名的，基本上每個圈子的歐洲留子都聽說過杭司穎的大名吧，三百六十五天裏有三百六十天都在飛來飛去，辦展看秀，去全世界各地爽玩，是真真正正的千金小姐！”

“喔...”闞婳好像有些印象了。

難怪會覺得杭司穎眼，原來他們在ins上是互關。

國外的華人基本都有一個自己的社圈，杭司穎和也是輾轉了好幾個朋友才認識的。

杭司穎點贊過幾個豎琴比賽的視頻，出于禮貌，闞婳也回贊過，但兩人從沒在線下見過面。

與其說是認識，不如說是聽說過更加切。

沒想到居然在這種況下見到了素未謀面的ins網友。

好神奇的覺。

兩人走在蒼翠蓊郁的梧桐林道下，燈被林葉抖落得稀碎，濃稠的影覆了兩人一的黑。

闞婳和桑曉不約而同地站定了腳步，眼睜睜看著這群人從博雅大道上走向校門口。

從他們斷斷續續的談論聲當中，闞婳和桑曉依稀可以聽見“門當戶對”“佳偶早”諸如此類的詞彙。

這裏面正當年紀的也只有霍堪許和杭司穎。

桑曉明白過來，“原來霍教的朋友是杭司穎。”

“你別說，這麽一看他倆還真登對的。”桑曉說著忍不住嘆了聲，“原來他們都是超級富二代啊，難道這就是頂級豪門的強強聯合嗎？”

闞婳著那個悉的影漸行漸遠，清亮烏潤的眼裏漸漸流出點點的迷茫和困，像是一只在霧裏失了前路的小兔。

桑曉沒有察覺到闞婳緒的變化，仍然興致t地在前面自顧自地說道：“不過確實，霍教看起來就長得很貴，而且婳婳我和你說，他今晚彈的那把吉他我只在我的迪拜網友那裏見到過這個牌子。”說著數了數自己的手指，猜測道：“怎麽的也得七位數往上吧。”

“喔......”

闞婳心不在焉地應了聲。

看了眼那個高挑拔的影，又低頭揪了揪手指，忽然覺得心稍頭有些沉重，像是裹著一團了的被褥，脹脹的，又冷又沉，得有些難。

軍訓結束的第二天，闞婳就被巫冬宜出來喝酒了。

這回據說是巫冬宜主拒絕了萬驍越的求婚，第二天就刪了萬驍越所有的聯系方式出國玩了一圈，任憑萬驍越使盡渾解數都沒能見到。

闞婳到卡座的時候，巫冬宜已經開了一圈洋酒，看見闞婳來了，熱地招呼闞婳坐下，“來呀婳婳，放心吧知道你不喝洋酒，我給你點......”

還沒等巫冬宜說完，闞婳就已經給自己滿上了一杯vsop。

巫冬宜一口哀嚎噎在了嚨裏，見闞婳來勢兇猛，巫冬宜默默咽下了自己的訴苦，轉而小心詢問：“婳婳你...怎麽了？”

“沒怎麽呀。”闞婳手撐在酒瓶上，等著咽中那一陣火辣辣的覺過去後，握著酒柄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好久沒喝酒了而已，今天你約我出來，我當然要陪你好好喝啦。”

見闞婳的神沒有半分異常，那雙烏潤的眼瞳裏仍舊習慣流出明麗可親的笑影，巫冬宜將信將疑地點點頭，“那就好。”

兩人分了瓶VS和Whiskey，沒過多久巫冬宜就喝爽了，直接沖進了舞池去跳舞。

舞池當中掃下五六的燈，人影錯，燈影幢幢。

闞婳坐在卡座上，瞇著眼睛照常玩三秒在舞池裏找到巫冬宜的游戲，卻在掃到某個高挑拔的影時視線驀然一頓。

好像他。

闞婳的手下意識攥了懷裏的酒瓶，還不等的大腦按照正常流程反應出浮現在心裏的那個“他”是誰，闞婳就已經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張了張，甚至想開口喚住他。

然而下一瞬，那個人轉過了時——

闞婳看清了他的臉。

不是他。

一顆心有些失重。

從昨天到今天，離開學校後的闞婳就再也沒有打開過微信。

說不上是為什麽，闞婳覺得自己明明潛意識裏是想見到他的，可是理智卻讓抗拒著再相見。

似乎只要一想到他，闞婳就會更快地想起了昨天晚上的肩而過，于是心髒浮浮沉沉，飽煎熬。

為什麽呢？

過往種種驀地浮現在闞婳的心間，那種莫名的、怦然的、腫脹發酸的覺充斥在的心梢上。

闞婳撈過威士忌，又往裏面砸了四個冰球，一口悶了進去。

其實闞婳一直都很不喜歡洋酒裏強烈辛辣的酒味，但那種一口喝下去要暈不暈的斷片確實令人上癮。

“姐姐，我的朋友在下面跳舞，我能在你這坐會兒等等他嗎？”

聽到“姐姐”兩個字，闞婳倏然愣了一下，擡起腦袋看過去。

酒勁上來了，闞婳費力地合攏了視線才看清。

不是他。

“隨便。”

闞婳撇過臉繼續喝酒。

只是那人目標明確，一進卡座就往裏坐到了闞婳邊。

“姐姐的心看起來不太好啊。”那人拿起了桌上的一瓶洋酒，借著昏暗的燈仔細打量，“好巧，我杯裏的也是XO，要不我陪著姐姐喝一杯？”

闞婳抱著酒瓶看了他一眼，有些遲鈍地思考著，沒說話。

——同樣是姐姐，差距怎麽能這麽大？

那人見闞婳沒反應也不氣餒，循循善道：“來吧姐姐，來一杯吧。”

闞婳蹙著眉要往旁邊坐去，然而那個男人更快地追上了，“一杯就行，姐姐。”

“跟我吧。”一只骨節分明的手驀地從斜裏出，無名指間不容拒地低了對方的杯沿，杯壁一，“兄弟讓讓唄，這我位置。”

“不是老弟，你誰啊你？”被攪了好事的男人有些不爽，剛擡起頭就對上了一雙寒氣四溢的眼，漆黑的瞳仁仿佛不見底的深淵，神凜冽，氣勢迫人。

男人知道像這種高消酒吧裏有幾尊不得的大佛，一旦惹上那是絕對沒有好下場的。

在這兒混了那麽久，他這點直覺還是有的。

就比如說眼前這個氣度矜貴、神不善的男人，他直覺是自己是肯定得罪不起的。

男人後背霎時洇出一冷汗，他訕訕地朝後退去，邊退還不忘邊賠笑道：“小弟就是不小心走錯了卡座，老板您別介意，您坐，您坐。”

霍堪許甚至沒有分給他多的眼神，直接從另一側坐到了闞婳的旁。

“嗯？”

闞婳的思緒一滯一滯的，已經有了明顯的“洋酒後癥”，還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坐在自己邊的男人好像就換了一個。

在酒吧複雜的氣味當中，好像又嗅見了那一點點溫凜辛冽的味道。

闞婳咽了口唾沫，慢吞吞地擡起頭，在連續不斷的迷蒙燈中，闞婳艱難地看清了那個人的廓。

然而下一瞬，“唔——”

闞婳下沙發，抱著垃圾桶幹嘔了一口。